1
我姐结婚两年多了，中间怀了两次孩子，无一例外的，全都因为各种意外而流掉了。
我们两个家庭都非常惋惜。
一晃第三年，不光我妈催，我姐夫他们的爸妈也催。我下班回家，推开门就看见我家中堂画旁边那个小供桌上的送子观音。
用我母亲的话来讲，不管科学不科学，有用就行。
再往客厅那边一看，我姐居然也回来了。
我高兴地跑过去和我姐抱了两下，三年不见，她都胖了不少，我差点抱不动。
“姐！我想死你了！终于回来了！”讲实在的，自我姐嫁人以后，除了过年回来住两天，其他时候她一直都在婆家。
我姐也很热情地回应了我。
我和我姐是双胞胎姐妹，因为她比我早出生两分钟，所以她是姐姐。
吃过晚饭以后，气氛还挺融洽的，我问我姐在婆家，老公，公婆有没有欺负她，我姐摇头说没有。
我靠在我姐怀里说：“那挺好的。”
我姐继续说：“我和他结婚那么久，孩子老掉，医院检查，结果我发现……”
我看我姐卡壳，担心地问：“发现什么？”
“发现是我子宫壁太薄，卵子没有办法在上面着床生长了。”
我很奇怪：“姐，你总共才怀了两次孩子，子宫壁怎么会薄的？”
我姐眼睛垂下来说：“和你姐夫结婚之前，我就为了你姐夫打过两次胎，等我和你姐夫稳定了以后，我们就想要孩子了，结果怀一次，流产一次。所以我就瞒着你姐夫，医院检查，就发现了这么一个病。”
我妈在听见了，就很紧张地过来关心我姐说：“啊！那大夫说你的薄，这还能不能怀孩子了？”
我和我妈都盯着我姐。
我姐抿着唇，她避开我们的目光，声音很低地对我们说：“大夫说，我以后怀孕的可能性很低。而且之前打胎次数有点多，可能就是怀上了还会流，引起习惯性流产。”
我妈听了这话差点晕厥，后退了几个小碎步，我连忙伸手把我妈妈扶住：“妈！你醒醒！别吓我啊！”
2
刚才还温馨欢乐的气氛因为我姐带回来的这个消息，气氛一下子沉重了很多。
我妈妈斜靠在沙发上，我还贴心地去房间找了一条毯子盖在了我妈妈的肚子上，并且让她不要太操心。
我妈问我姐：“那你这要是一直怀不上孩子，可怎么办啊？”
我姐垂眼：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我婆婆说，要是再怀不上孩子，就让我和文涵离婚。”
我听了火冒三丈：“把你害成这样的都是那个男人，怎么还怪你了？”
我姐低头：“现在我就是怀不上孩子，我真的是害怕了，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，所以我就想到回家，妈，你给我拿个主意好不好？”
我妈抱着我姐默默流泪，我在旁边看的也不知道怎么办。
我妈继续问我姐：“除了生孩子之外，就没有其他办法了？”
我姐说：“没有办法了，妈要是真的离婚，我以后可怎么办啊！”
我妈抱着我姐在伤心地说她女儿多命苦，我也觉得我姐命太苦了。
现在失去生育能力，还不都被姐夫害的，结果现在不能生了，居然要和我姐离婚！
我拍着胸脯和我姐说：“姐，你这样都是被他害的，要是真的要和你离婚，咱们把他打成断子绝孙！”
我妈坐在沙发上骂我：“臭丫头，你要不要你姐好好过日子，天天就出这些馊主意。”
我叹气：“那离婚就离婚，有什么好怕的？”
我妈说：“你姐离婚以后，顶着一个二婚的名头，还不能怀孕，以后还有谁要她？你不帮你姐想办法，你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！”
我原本是想帮我姐出气，没有想到说的话，让我妈和我姐这么生气，我只能闭嘴。坐在旁边听他们唉声叹气。
我姐说：“要说不离婚也有办法。”
我妈问：“什么办法？”
我姐说：“那就是我和你姐夫有一个孩子。”
我心里想着：你不就是怀不上孩子，才陷入婚姻危机的吗？这个孩子从哪里变出来？
接着我姐话锋一转说：“我和文涵准备去做试管婴儿。他们家想着，这样，说不定能留下孩子。”
我妈说：“你孩子怀上没有多久，就流掉了，怀上了，怎么留得住呢？”
这个时候，我姐把目光看向了我说：“我知道我身体不好留不住，要是阿雯能帮我一次就好了。”
我原本只是在旁边看热闹的，真的没有想到我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。
抱着我姐哭的母亲也呆愣愣地看向我。
3
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，压下我心底的慌张说：“姐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我姐擦掉了眼泪，她说：“我的意思就是，我习惯性流产，可能保不住这个孩子，但是……你不一样，你从来都没有谈过男朋友，而且这些年都非常洁身自好。”
我直接打断了我姐的话说：“停一下，停一下。”
我姐安静下来，她盯着我，我看着她。
我说：“姐，我们俩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，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？”
我姐说：“……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，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和你姐夫离婚，让这个家散掉吗？”
我刚才还和我姐说，要打到那个渣男，现在我姐居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。
我说：“姐，我办不到。”
我姐说：“怎么会办不到呢？就是孩子依然是我和你姐夫的，我们只是借你的肚子用一下啊。”
我妈这个时候也从沙发那边坐起来，她看着我的眼睛都是发光的。“是啊，阿雯，你就帮你姐一回儿呗？”
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妈说：“妈，这是生孩子啊！不是我想帮就能帮的啊！”
我妈说：“这个生孩子，很快的！”
我姐在我旁边继续说：“阿雯，你从小，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，从小到大，就咱们俩的感情最好，我这辈子就没有求过你什么事，就这一件，帮帮我好不好？”
我摇头拒绝：“不行的！我不要！我最害怕生孩子了。”
这个时候，我妈像一位大家长一样训斥我：“你这孩子，从小就自私自利的，咱们一大家子，总归是会有什么难处，你难道要真的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姐的家就这么散掉吗？”
我摇头：“妈，不是这样啊，我也希望我姐的婚姻幸福，可是为什么要用生孩子？这不公平！”
我妈说：“公平？你姐因为生不出孩子，你姐夫不要她了，她和谁说公平去？你就当做是帮帮你姐，让你姐度过这次难关好不好？”
我看着我妈牵着我的手在苦口婆心地劝我，她说：“你姐要是能自己生就好了，这不是自己没有办法生，所以才找到你的吗？”
我看着我妈妈说：“可是，我还没有结婚啊！”
我妈说：“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自私，这么一个小事情都不愿意答应。”
我问我妈：“那我工作怎么办？”
我姐理直气壮地说：“你就暂时请假，实在不行，你就辞职，这段时间，姐养你！你不要担心，出了事情，姐帮你顶着。”
后面不管我姐和我妈怎么劝我，我就是咬紧牙关不同意。
4
后来我妈就开始说我不孝顺，太自私，供我吃供我穿，供我读书，这么多年一直都让我在家里住着，也没有让我为家里出力什么的，现在好不容易有事情来了，让我帮忙都不愿意。
我姐也开始和我回忆起童年我们姐妹两个童年的事情，我听着，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，她怎么可以用亲情这样绑架我。我终于绷不住哭了出声。
我妈在旁边说我傻，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情，生孩子，就是女人的第二次重生，好处多多，就是一个有利我，有利姐姐家庭的好事情。
我让那个他们两个出去，他们并不愿意，而是继续在我耳边不停地说，希望能把我说服，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好。
再后面，就是我姐还有我妈妈不停地劝我。我姐还说，只是试管婴儿，我都不用和我姐夫见面，一点都会尴尬。
我一把推开围着我的妈妈和姐姐。我站了起来看向她们，她们仰着头，紧紧地盯着我。这两个是我的血肉至亲，我对她们说不出重话。“你们让我冷静一下。”
说完我就冲出了家门。
我原本以为姐姐来了，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躺在一张床上好好地聊天。没有想到，她竟然和我讲出这样的话。
5
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，没有目标，不答应我姐，我就成了毁了我姐婚姻幸福的罪人，可是答应，就要生孩子。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。
一道声音喊住了我：“程雯，你站在那里干嘛呢？”
我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声音来源。
她把我从路中央拉倒了路边。一辆车子从我耳边呼啸而过。
“走路不看路的吗？我和你说，我给咱们组的组员都申请了编制，等这个项目结束了，你和小贺就都是正式编制员工了。”
我听见这话，如同一束光照进了我困顿的局面。“组长，我真的能进编吗？你不要骗我。”
组长对我说：“我骗你干嘛？你好好工作，到时候你别出岔子就行。”
我鬼使神差地问组长：“怎么算出岔子？”
组长看了一眼说：“请假啊，迟到啊，工作上出现重大失误啊。”
她突然对我说：“我刚才看你脸色苍白的，是被人骗钱了还是被小偷偷东西了？魂不守舍的。”
我回答：“没有，就是刚才想事情，没有注意。”
“我看你脸色不太好，天色不早，你还是早点回家吧。”
说完她和我挥手告别，别人还有家，我却有家我不敢回。
我头一抬，看见路边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店。
我想都没有多想，直接进了店里，找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坐着发呆。
一边是编制，一边是我姐的婚姻幸福，如果我不同意，毁了我姐的婚姻幸福，我不就是千古罪人吗？我该怎么办？我该怎么选？
为了我姐，我可能要在牺牲工作来换取他们的认可，可是我的心底真的好不愿意啊！越是这么想，我就越想哭，我单手捂住嘴，虽然伤心，但是我并没有发出声音。
6
一杯可乐和一个汉堡被推到了我的面前。
我惊讶地抬头，看见刚刚已经离开的组长，现在就坐在我对面。
她说：“你是工作上遇到困难了？”
我看着汉堡和可乐，终于把我在家里，我妈妈和姐姐对我说的那些事情，和组长说了出来。
她和我一样，从最初对我姐婚姻的惋惜，听到后来的皱眉。
组长问我：“你答应了？”
我摇头：“我还没有，就是，我现在在纠结要不要答应，不然我姐的婚姻就会毁了。”
组长反问我：“你姐婚姻毁了，和你有什么关系？”
我说：“可是我姐，要是没有孩子，她就要离婚了，我现在有能力帮她，缺不帮她，她会恨我一辈子啊！”
组长安慰我说：“可是，一开始，你姐姐和你一样，都是有生育能力的，她为了她老公打胎流产，引起的习惯性流产不是你害得，现在怀不上孩子，找你生孩子，这是个什么道理？”
我说：“我妈说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，需要互相帮助，不然我就是不孝顺，自私。而且生孩子，对身体好。”
组长说：“难道所有的事情，都随了你爸妈的心愿，才算是孝顺的话，我更希望你有时候能自私一点。”
我不解地看向组长。
组长说：“你知道有多少女人生完孩子有后遗症吗？长期哺乳导致悬韧带断裂，以后的胸永远是垮下来，如果你顺利是顺产，不受罪，但是你的盆骨为了生孩子，缝隙就会变大，部分人都是从生完孩子以后，开始有痔疮。还有人，生孩子，难产死了呢。”
“如果说，如果在产检的过程中，还有畸形、唐氏，那些风险，全部都是由你承担的。这次失败，他们还要你怀孕第二次，第三次呢？就算你孩子足月了，快生产的时候，顺产生不下来，你剖腹产，肚子上一条疤，腹壁肌肉撕裂，永远都会挂着一块小肚腩。”
“那些苦，那些罪，全部都是你来承担，现在她说承担你生产期间的费用，等你生完孩子，她难道还会养你一辈子吗？”
“等你生完孩子，少说也要一年半，程雯，你觉得那个时候，你没有名分的生了一个孩子，丢了工作，在职场上，你还能找到下一个工作吗？”
“你不要以为你没有结婚帮你姐一回，以后如果她想要二胎还来找你，你应该怎么办？如果你生完这个孩子，以后和你姐一样，有习惯性流产这个病怎么办？”
“那个时候，你一身病，没有孩子，没有工作，以后找了老公，别人看你肚子上的肉问起来，你又该怎么去回答呢？”
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，它们冰冷地展现在我的面前。
我一开始只是不想生孩子，但是我在听完组长的这些话，我才清楚的意识到，原来在生孩子期间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，如果我答应了，在产床上，在问起保大人还是保孩子，我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孩子！
想到这里，我后背冒出了一阵阵凉汗，我看向组长问：“组长，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？她是我妈和我姐，我总不能永远都不回家吧？”
组长说：“我这里有一个主意，你回去试试。保证让你姐还有你妈知难而退！”
我立刻就把耳朵伸了过去，听了组长的话，刚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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